第1章 追忆 不如送自己一场美梦吧,用血色作为爱上玫瑰的代价。——锦瑟华年 拂晓风起,残月将落,千里路遥也挡不了离家之人的千岁鹤归之情。 宋华年漠然环顾这个她待了十七年的地方,不仅内心腹诽,今天的天气比往年的每一天都要好,好似天公作美就当是送给宋岚的贺礼。 这么多年没有一日不是寒冰怎么都暖和不起来。 宋华年总是冷冰冰的,同这个地方一样像冰窖似的,活的太累也太孤独了。 ——如果有一天没有人在记得我,我希望自己能够死在这个压死我灵魂的北方。 这是宋华年的独白,多么可笑的独白,丝毫没给自己留过后路。 殊不知道这是神明送她的礼物,愿她再次遇见属于自己的光,神明听见了她的愿望也希望此去的目的地能带给这个孩子希望,今天的阳光能驱散她深埋心底的阴霾。 可惜的是宋华年并没有带着美好的幻想上车,她觉得不期待总比破裂好,一但有期待一但奢求拥有,就必然伴随着失望的后果,甚至是深深的绝望。 车内人群的喧哗声和着车外的鸣笛声,让宋华年感到聒噪。耳边环绕着母亲昨晚不停的警告,直接带来的情绪是多年积压在心里的惴惴不安和无边的惶恐。半睡半醒中思绪将宋华年带到了七年前的那个下午。 在没有药物控制下的宋岚就像一个疯子。昏暗的房间是宋岚的骂声和砸东西的声音:“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就会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也会和他长相厮守,而不是像如今只是带着你苟活,就像那个女人说的一样你就是我一辈子的耻辱,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出生为什么会是我的女儿,为什么不去死” 宋岚不停的嘶吼,誓要发泄压了自己半生的不堪,“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心软了呢,为什么不掐死你呢” 宋岚憎恨的声音终是在最后一丝母爱面前松了口,声声谩骂皆是痛恨却又无能为力。 宋华年不知道该怎么样安慰自己的妈妈,眼泪不断的往下掉,单薄的衣裳瘦弱的身躯和那恐惧中夹杂着渴望的眼神,都在祈求她的妈妈停止谩骂能够抱抱她,她只是个孩子,应该享受母爱拥有幻想。 可真是可笑啊。 哪怕宋岚自己心里无比清楚,如今的生活都是自己自作自受。但是因为找不到发泄的人和多年的怨恨造成的落差,致使她的女儿成为了她自己的替罪羊。她从来不在乎她更没有母爱的控制欲,如果能够抛弃恐怕连犹豫都不会有吧。 宋岚咬牙切齿的愤怒给蜷缩在角落里的宋华年一种真实感,一种自己真的不应该活在世界上,自己就是带给母亲不幸的源头。多么可悲,此时年幼的宋华年还不太理解外婆电话里的野种,只是用孩童的心里去感受,原来母亲真的不喜欢自己,只要自己存在母亲就会痛苦。 华年不会因为母亲砸在身上的物品留下淤青流泪,但是会为母亲的悲痛而愧疚。好像自己是制造悲伤的“机器”,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承认自己是个祸害,何况她只是一个孩童罢了。 屋内的哭声尚未静止,门外已传来领居的声音:“这家人整天叮叮当当的不是打扰我们这些街坊四邻的吗 ” “什么呀,昨天我看见这家女人打骂自己家闺女,哦哟,你是不知道呀,小孩子的呀可怜的我都看不下去了呀”这个带着口音的女人八卦了起来全然不顾屋内的“施暴者”。 她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看到的事实,宋岚不配为人母的事实,宋华年童年悲哀的事实。 宋岚耳里传入的是讥讽,这使她更加躁动和愤怒冲着门的方向嘶吼:“滚开 都给滚开 ,闭上你们的臭嘴” 随即抓起本就遭受过一轮辱骂的华年再次质问:“华年啊,妈妈打你打的疼吗”宋岚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让宋华年害怕。 弱弱的回了一句:“疼” 一声响脆的声音袭来,耳边传来嗡鸣声,宋华年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凌冽的巴掌来的太突然,宋华年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眼泪不停的留,嘴角抽动对着宋岚说:“可是妈妈 ,华年并没有撒谎啊,是真的很疼,很疼”。她已经忘了怎么样去嚎啕大哭,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和痛苦,漫长又煎熬的虐待岁月,让她不敢大声反抗,只能在呜咽中申诉。 此时此刻的宋岚真的就是一个疯子,一个半生积怨的疯子,冲着自己的女儿喊骗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岚站起身拉着宋华年往外拖“离开这里,我不想看见你,我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我恨,恨你更恨自己为什么要生下你” 愤恨已经充斥全身,需要发泄情绪宋岚有些颤抖:“如果不是你,或许我能见她最后一面或许她和我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不至于对她这么愧疚” 赵锦瑟不断地听见母亲重复的话,可不知道那是谁,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吧,一定比她重要,谁都比她重要。 被拉出门外的宋华年,太小了,只能再次蜷缩在比刚才的房间有点阳光的楼道里。可是已经下午了,太阳快要下山了,宋华年也没有在奢望在夜晚母亲能让她回家。因为三岁后的自己经常被抛弃,一开始会不停的哭喊,后来便知道自己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到母亲消气,等待自己回家的时候。只能被迫陈默,不断结束自己那得不到回应的哀鸣,如囚鸟。 她心底有个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宋岚在她七岁那年就想杀了她,亦或是带着她一起去死。她不愿意承认,宁愿自我催眠自我暗示她都不能承认,至少七岁的她和十岁的她都还想活在幻想里,十岁之前是为了母爱而活着,想活着。 十岁之后呢,她应该怎么有信念的活下去。 楼道传来声音,是很好听的声音,能察觉出来的人笑得很甜因为声音明朗:“爸爸,你先去忙吧,不是要见朋友吗,我自己可以在这等你的,你看来的时候张奶奶特意给我装的糖葫芦,我在路上都没舍的吃呢。肯定很甜的,嘻嘻”稚嫩软糯的童声和宋华年一样却又不一样,后者更多的是恐慌和沉默。 男子舒了一口气对着小女孩说:“锦瑟最乖了,爸爸很快就出来,你不要乱跑了,回家带你去游乐园哦”。 赵锦瑟很开心因为她很早就想要去游乐园了,但是爸爸总没有时间。因为隔的不远,宋华年能够听见他们的对话但是真正吸引她的是赵锦瑟的笑声,真的很好听。 或许是因为自己没有,所以觉得这样甜腻的笑容稀有,还有那无忧无虑的笑声让人羡慕。 脚步的声音越来越近,一步步走到宋华年的面前,小心的问着:“你住在这里吗?我要在这里等我爸爸 ,我们能一起玩吗,今天很冷的你怎么穿的那么少呀,爸爸说小孩子要穿暖一些的”。 没有得到回应也依旧热情,甜甜的声音里都是善意,“你一个人待在这里,你妈妈会担心的” 阳光照在两人身上,可对面的人并未抬头像一潭死水,宋华年想要说话,但是从来没有人愿意和她做朋友,愿意理她,也怕自己脸上的伤吓着她,最后还是选择沉默不语。 赵锦瑟看了看手里自己没舍的吃的糖葫芦说,“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有糖葫芦,可甜了呢,我可以送给你哦” 她眨了眨眼,声音绵软。 听到这里的宋华年双手环抱住肩膀的身体松动了一下,因为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么多的话,第一次有人愿意和她一起玩,第一次有人关心她,第一次有人对她笑,第一次有人愿意送她喜欢的东西,不会厌烦。 宋华年埋首的眼睫轻颤,她能感觉到胸口的起伏和鼻头发酸,整颗心被善意包围。 埋在胳膊下的眼睛逐渐湿润。 “锦瑟,锦瑟” 赵刚已经从楼道出去了却没有看见赵锦瑟有些着急,喊着还在楼道里的赵锦瑟回家。 听见爸爸喊声的赵锦瑟,看向宋华年说:“我要回家了 ,糖葫芦我放在你旁边了哦 下次出来要多穿一点哦,要不然你妈妈会着急的,再见” 语气柔柔,没有丝毫不耐烦。 说着便跑了出去了,此时蜷缩的宋华年缓缓站起看着要消失在楼道里的身影,捡起糖葫芦嘴里喃喃的说着:“赵锦瑟,赵锦瑟” “不是说让你在门口等我的吗?你怎么跑进去了,要是我出来找不到你该怎么办!” 赵锦瑟没有回答赵刚的话只是转身指着宋华年的方向说:“自己看到一个小女孩想和她做朋友呢,可是她为什么一个人待在那个地方,那里太黑了我怕她害怕” 站在阳光之下的赵锦瑟并不知道此时站在昏暗楼道里的小女孩对她说了一句:“再见 赵锦瑟,糖葫芦真的很甜。” “我叫宋华年” 小小的宋华年第一次认为母亲错了,自己不是只能待在见不得人的地方,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应该急迫的抓住这道光。自己也许再也见不到她,可她太需要这道光了,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要再见赵锦瑟一面。 “我会好好活着,只是为再见你一次”她喃喃自语,似是不朽的信仰和承诺。 在十岁这年有了此生的执念,也是永久的愿望。 可是她才十岁,不断的精神折磨会摧残她的精神支柱,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见到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女孩。 这一年是1991年,这一年是谁把那个女孩放在了心间。 寥寥一面经年思念。 汽车的鸣笛声,将宋华年的思绪拉了回来。身边是对家乡思念的母亲,看来母亲真的很高兴,因为作为女儿第一次看见母亲的笑颜,是在回三十里巷的路上。十八年的时光宋华年学会的好像只有面对,理解和忍受。她从未想过与之抗衡,她不能,不愿,不想,只因那是她的生身母亲。 童年挥之不去的阴影创伤,让她日复一日的在夜晚如沉深海般窒息,可她从未忘记过宋岚是生自己的母亲,这才是宋华年最大的可悲,无能为力的悲天悯人,悯的竟然还是快要逼死自己的母亲,逼的自己惶恐不已沉沉欲坠。 其实宋岚很漂亮,只是多年怨怼使其成了邻居眼中的的疯子,易怒暴躁焦虑,又有谁会去注意一个疯子的优点呢。 是当年的糖葫芦太甜,还是她心里太苦。 一串糖葫芦买了宋华年的一世情缘,还有半条命。
第2章 不是再见是再见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声声思念绕的又是谁的遗憾。——开头即结尾 连城是一座古城,如画里一般,泼墨间尽是古色古香,人间烟火处尽是冷暖。 因为宋华年从未来过连城,更不知道令宋岚魂牵梦萦的故里到底有多好,是故里,是故里的人,是在也不能回去的青春,是相思成疾,所以再见到之后才会感叹如果一直在这里,宋岚是不是会和这里的人一样温暖快乐,脸上挂满幸福。 在这一刻她真的认为宋岚不幸的一切都是她的错。因为一个从未见过美丽风景的人,一但身临其境的欣赏过的话,她就会不断的审视不断的抽丝剥茧,拿之前和现在对比,从而得出人为什么会变化,只是宋华年在自己的推算中变成了罪恶的元凶,忘了自己也深受其害困在局中。 宋岚前后情绪上的反差带给宋华年的是压在愧疚之上的罪孽感一层压着一层,就如宋岚的说那句话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会很幸福”。可是幸福来之不易,失之太又过容易。 三十里巷的骄阳永远赤忱也格外亮眼,就像少年的青春永远热烈且勇敢,但是无人知道结局。 下车后,宋岚脸上的喜悦像是积攒多年突然迸发一般洋溢在脸上。宋华年看着宋岚并未说话,因为她看见的是一位可怜的人终于实现夙愿的样子,眼眶里是笑意压着的泪水。 她慢慢走在宋岚后面 ,乌黑的长发随风而起,一身清冷疏离的气质,幽幽的眸光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她好想和这一切格格不入。 前者迫不及待进入巷子,巷子里见到宋岚的样子很惊讶但也一瞬罢了,随后便是寒暄甚至欣慰。 她用手挡住那个给所有人带来温暖的太阳,又无可救药的被它吸引,透过指缝去看金色的光。 这里本就是宋岚长大的地方,有些关心的话语本就真心,因为也是一些老人当年看着长大的小孩。我很喜欢这里,因为这里的阿婆看向我的眼神中没有讥笑而是暖意。 红砖绿瓦下的三十里巷今天被阳光渲染的很温暖。 宋华年心里在想,如果以后生活在这里算不算是真正的人间,会不会一直有温情。 她希望温情会一直延续下去。 母亲突然停了下来,我很疑惑因为这并未到外婆的住处,我随着母亲的光线看见了与母亲年纪相仿的男人,还有他身边和我年纪相仿的女生。 阳光照在她头上的马尾上,一派青春飞扬的气息,从容自信张扬美丽。 或许我并未认出那个男人,但我一定记的那个在我自甘堕落无处可逃的童年护住我最后一丝羽毛的女孩。 就在这一刻,我再也无法无动于衷,我心再也无法波澜不惊。 如果有机会我会亲口告诉她当年藏在楼道里的女孩记了她很多年,冰糖葫芦也很甜。 宋华年伪装的辛苦,她知道如果想守护好赵锦瑟,她就必须变的沉默,哪怕心潮起伏到不能自已也要装作满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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